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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冷血 [打印本页]

作者: 南巷清风    时间: 2017-7-5 10:01     标题: 冷血

冷血
      
   
    爸爸在我8岁的时候下了岗,他每天都很早起来去扫马路。不久他在家里的位置也被一个有口臭的男人取代了。也许他早就已经被取代,只不过以前他是名正言顺的。
    爸爸要带我走,其它什么也不要。可是我怕吃苦,没有点头。于是他就一个人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样东西。
    后爸很有钱。他把我们娘俩带到一个社区去住。那个社区很大,住的都是有钱人。
    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后爸,只是当他给我买了一大堆玩具和零食后,我顺从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由于妈妈喜欢他是因为他有钱,所以我想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会经常送给我礼物。
    我们的新家非常干净、整齐。我知道那是妈妈的功劳,她非常爱干净。
    我们的社区也很干净,只是垃圾清理车来时,常常能看到一个脏乎乎的老头,钻到垃圾堆里找东西吃。这严重破坏了我们小区的形象   妈妈从来不在那个时候出去倒垃圾,也不准我去。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我躲着他。后来因为一件事情,我流着眼泪,好像是明白了。
    我和莉莉是同班同学,志趣相投,现在又住在同一个社区,自然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们整天都粘在一起,弄得很多人以为我们是亲姐妹。
    那天早晨我起得迟了,莉莉来叫我上学时,我还在刷牙。为了不被老师罚站,妈妈就把早餐包好,叫我带到路上吃。我一看是两个菜包子,顿时有点反胃。但我知道要是不吃妈妈做的包子,她会打我的。所以我决定带到路上扔了。
    走到社区的垃圾箱旁时,我看见那个垃圾老头正在吃一根有点发霉的油条。我和莉莉都感到恶心,但同时又有些怜悯。我很少见他早晨出来找东西吃,想是今天饿极了。
    我突然想起我准备扔的包子,便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包子递给它。他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我,并没有去接那个两个包子。
    我也是这样仔细地看着他。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很脏的破布衫,头上也脏得很难辨出他那稀疏的头发是什么颜色;鼻梁很高,长长的鼻毛已经从鼻孔露出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刚从煤窑里出来一样。而且,他还多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臭味,比垃圾箱的味道浓多了。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味道,就把包子丢到他身旁,赶紧跑开了。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我好像瞥见他用乌黑的手抹了一下眼睛。
      之后,他成了我和莉莉走在路上的话题。莉莉突然说那个垃圾老头的鼻子长得有点像我。我就像受了侮辱一样非常生气。那一上午我都没有理她。
    中午回到家以后,我本以为妈妈会像往常一样亲我一口,然后帮我卸下书包,但是今天没有。我一进门就发现她正狠狠地瞪着我,那种眼神通常在我考试成绩不好时就会看到。
    妈妈高耸的鼻梁在中午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光亮,这让我有一种被打的预感。但是我还是没有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妈妈突然厉声问我:“早饭吃了吗?”
    我立刻就明白了,脑子飞快地转着:“妈妈怎么知道我没有吃包子的,难道她看见了吗,或许是莉莉告诉她的。这下完了!不过妈妈应该不会骂我浪费粮食吧,因为我施舍给那个老乞丐了。”
    想到这我心里稍微宽松了一下,镇静地答道:“没有。”
    妈妈沉默了片刻,突然怪怪地问我:“那个脏老头给你说了什么?你别骗我,我在阳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关心包子的事。
    我这下更放心了,轻松地说:“他什么也没有说呀!”我当时还认为妈妈可能会因为我做了好事而表扬我呢。
    但是妈妈今天的脾气好坏白癜风早期能治愈吗,她一点也不相信我说的话,抬起胳膊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厉声说道:“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了!那个脏老头有神经病你知不知道?他说的话你也信?”
    我捂着火辣辣的左颊,委屈地大声哭起来。
    我的哭声把后爸从卧室吸引了过来。他蹲下来一边给我抹眼泪一边安慰我说:“不哭,不哭。爸爸下午给你买巧克力吃。”
    我见有后爸帮我,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声音越来越大。后爸没有办法,就打电话把莉莉叫了过来。妈妈虽然很不高兴,但是还是给莉莉开了门。
    莉莉拿出她的手绢要给我擦眼泪。从她那真诚的眼神中我认定不是莉莉告的状,但是由于早晨的那个玩笑,我还是扭过头去不理她。
    北京去哪个医院看白癜风后爸这时帮她摆脱了尴尬。他把我的头扭过来说:“怎么,连你的好朋友都不理了吗?”说着一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再将我抱进了卧室。莉莉也跟着他进来了。
    后爸说只要我不哭,他下午就给我们买好多好吃的。看到我终于不闹了以后,他就把门一锁,走到客厅去了。
    不知道后来他给妈妈说了什么,反正妈妈又像平常一样给我收拾书包了。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那个脏老头身上有传染病,妈妈是怕你被传染上,所以有些着急。以后你千万不要再走近他,也不要跟他说话,听见了吗?你要是不听,小心他把你卖到山沟里去……”
    “听见了!”我不耐烦地答道。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就在我已经走出家门的时候,她还没有忘了再叮嘱几句。
    我虽然在生妈妈的气,但还是把她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了。毕竟今天挨打都是因为那个垃圾老头。
    下午上学时我就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我叫莉莉也这样做。但是莉莉很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要是有传染病还能活到现在吗?他在这儿拣垃圾吃已经快一年了。”
    “这么说跟我来这儿的时间差不多,保安怎么不赶他走?”我很不服气   “他在小区的后院有一个破窝棚。那里是人们堆放旧家具的地方。听说是有人让他住在那里的。你不常去那里,所以你不知道。”
    “这么说他也算是社区的一员了。”我很不情愿地说。
    莉莉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最可怜的居民了。”
    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一点也不同情他,反而不甘心地说:“我妈妈说他是个人贩子。”
    “人贩子?”莉莉的嗓门提高了好几倍,我被她下了一跳。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仔细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好像在重新认识我。寂静了片刻后,我听见她有些哽咽地说:“他已经老的走不出这个社区了!你就是给他钱,他都没有力气出去买些东西吃。”
    我不禁有些奇怪地问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莉莉揉揉眼睛说:“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我经常注意他吧。我问过妈妈他是谁。可是妈妈不告诉我,还叫我少管闲事。不过有一次我在我家的窗前仔细地观察过他。”
    她顿了顿,平静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那天早上7点多钟,我倒垃圾时看见他在垃圾箱旁捡别人倒在那的米饭粒吃。之后我见他坐在我家楼下的一块空地上休息,直到下午三点钟垃圾车来时,他才起来慢慢地挪到垃圾箱旁找剩饭吃。在这之前的七个多小时中,我没有见他吃过任何东西。而且我发现他的腿非常不灵便,要是没有拐杖,我估计他不可能站起来。你怎么能说这样一个可怜的老人是人贩子?”
    我感到鼻子有点酸,但是我哭不出来。我这是第一次发现莉莉对那个老人充满了同情,以前我以为她和我一样讨厌那个脏老人。也许那个老人真的太微不足道,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和莉莉谈起过他。
    可是我还是相信那个垃圾老头身上有传染病,所以还是不敢再靠近他。有些时候莉莉会从家里偷两个馒头给他,但是由于被我拦着,她也就只能远远地扔过去。为了良心上能过得去,我给自己说:“他整天都是吃脏垃圾,所以掉在地上的馒头对他已经是美餐了   那个老头每次见到我们时都在傻傻地笑,而他的眼睛总是盯着我。我非常害怕,就拉着莉莉飞快地跑开了。莉莉说他可能有老年痴呆症,叫我不要害怕。我嘴上说不害怕,心里仍觉得厌恶。
    之后大约一个多月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垃圾老头。我和莉莉都认为他可能已经死了,于是感叹几句后,谁也没再提起过他。我心里不知为何有种快意,我知道那不好,所以没有跟任何人说。后来我发现很多人都和我想的一样。他们都觉得像死了只耗子一样是一件好事。
    但是突然有一天,竟然发现他就坐在我们单元的楼道里。上下楼的邻居都捂着鼻子厌恶地跑开。有的人跑得太快,以至于脚下踩空,膝盖都被台阶磕伤了。
    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变得非常得恐慌,后爸甚至很是烦躁。那天上午,他们还在厨房里为那个垃圾老头吵了起来。我非常得诧异,因为以前从没有听他们谈起过他。
    “你不是说他已经走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这是我后爸的声音。我第一次见他说话如此的高喉咙大嗓门。
    “我弟弟说要出国,嫌他是个累赘。好了!好了!我已经够烦的了,你就别再惹我了好不好?”妈妈的声音也是异常尖锐。
    我正想理解妈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电话铃声把后爸从厨房引了出来。我来不及躲藏就被他抓住了。他很生气地给我一巴掌才去接电话。
    这一次巴掌比妈妈打得狠多了,我感到头晕目眩,鼻血在不停地往下滴。但是我却不敢哭,因为后爸接电话的语气很冷,冰冷之中还带着威胁。他放下电话后的脸色也是非常的阴沉。
    “那个草包说一会要过来。”他冷冷地对我妈妈说。
    “他来干什么?”听妈妈的语气她好像既厌恶又有些恐慌。
    “来看他的女儿和岳父。”后爸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下我才明白那个“草包”指我爸爸,不过我并不生气。我爸爸确实很窝囊,有时和莉莉上学时会看见他那在马路边扫垃圾的身影,我就连忙躲开,生怕他认出我。
    不过我仍然有一点想不通,就忍不住小声问道:“妈妈,你不是说我姥爷不是已经去世了吗?”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妈妈和后爸都在狠狠地瞪我,所幸的是他们没有再打我。
    妈妈突然和蔼地摸着我的头说:“乖女儿,去把楼道里的那个老乞丐赶走。不能让你爸认为咱们家很脏。”
    我极不情愿地盯着地板,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被后爸狠狠地揣了一脚。只见他厉声吼道:“还不快去?”让我惊讶的是妈妈竟然不去阻拦他怎么做。这让我比挨打更难受。
    我含着伤心的眼泪,怀着满腹的委屈打开家门,看见那个垃圾老头就在我家门口坐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我捂着鼻子喊道:“喂!别在这坐着,赶紧走开!”
    我一连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有一点地反应,就像聋子一样。我想起今天所有的委屈都是因为他时,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仇恨。我顺手拿起门后的拖把棍照他的脑门狠狠地打下去。嘴里还骂道:“你这臭东西,赶紧滚开!”
    可是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死了一样。我气极了,便又拿起棍子狠狠地戳他,想把他弄下楼梯。
    就在这时,我惊讶地发现爸爸出现在楼梯口。他穿得仍然很破旧、很老土,手上提着一盒老年无糖北京哪家医院能治疗好白癜风豆奶粉,脸上的表情很是惊讶。
    就在我因为爸爸这么快就来而感到奇怪时,他已经非常愤怒的冲上来一把夺下我手里的棍子,又抡起胳膊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说不清亲爸和后爸到底谁打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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