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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音乐手表 [打印本页]

作者: @为你遮阴    时间: 2017-8-3 18:58     标题: 音乐手表

音乐手表
      
   
    音乐手表
    “do re mi so so la so mi do,re mi mi re do re,do re mi so so la so mi do ,do re mi mi re re do ``````”
    这愉快的旋律,大概曾响于大多数孩子对童年的回忆里。
    可每当我听到它,甜蜜和恐惧就同时充满心头。
    1.
    那年我十岁,读四年级。
    夏日的中午,我背着书包,走在归家路上,手上戴着音乐手表。
    那个手表是可以当闹钟使的。铃声就是开篇所列出来的那段旋律。
    为了走捷径,我通常要穿过一条已经没人住的巷。
    就在这时,一个人满脸惊慌,冲进巷中来。
    我认出,他就是电视上那个被通缉的“大佬”。据说他势力很大,且他与他的团伙有仇必报。一次,这位大佬给一个酒鬼捅了一刀,结果那个酒鬼就被满门通杀。
    他是被追杀的。又有两个人从巷口冲进来。
    那两人一进巷子,就将水果刀从腰间抽了出来。
    我认得他们中的一个。
    那被追杀的人在奔跑中将我撞倒在地。
    持刀人从我身边过去,扬起一地尘土。
    我爬起来,拔腿就跑。
    就在我快要冲出巷口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把那小孩也干掉。”其中一个杀人者如此说道。
    我不敢回头,跑得更快。
    直到家门,我才停下脚步。
    “小祥,跑得这么急呀。”说话的是五十有余的金伯。他是我家的园丁。他整天都乐呵呵的。当时正修剪花草。
    他之所以一下子就将我与我的孪生兄弟小活区分开,是因为小活已早我一步回到家,在客厅中看电视。
    我从前的家是很有钱的。厅堂中的沙发,红木,工艺品等摆设自不必说,单是那盘旋着九条龙的水晶大吊灯,就引得客人们一进来,就仰起头往上看。
    “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超人》已经放了很久了。”小活说道,脸上洋溢着笑意。
    因为嫉妒父亲因我成绩好而给我奖了手表,而他没有,他已经跟我气了好几天,都没有跟我说话。现在,他却怎么对我笑得这样甜呢?”
    当天是星期六,下午不用上学.我们兄弟俩在家里呆着,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我总是输.,心思不在游戏上。
    晚上九点钟,我就上床睡觉了.我一向比小活睡得早些.
    可我又怎么睡得着呢?中午的事情不断地在我脑海里重播.
    我先是迷迷糊糊地入了睡,可不知过了多久,又醒了来.我决定到花园里走走,去耍一耍那只鹦鹉。
    于是,我扭开从里面反锁着的门,穿过走廊,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又开了客厅的门,来到花园中。
    可刚等我走近那个鸟笼,我的后脑勺就被人砸了一下,立即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是被一个蒙脸的人横抱着。借着月光,我见到他的右边额头上有一道疤痕,在发线以上。
    这人一定是今天中午那两个人的同伙。
    我不敢声张,又闭上了眼。
    我听到了海水低吼的声音。
    我忽地来了一股勇气,决定逃跑。
    于是,我猛一拳砸在那人鼻梁上,同时腰部一用力。我挣脱了他,却没能站稳,屁股着地,落在了沙滩上的软沙里。
    那人嚎了一声,抬起脚就往我身上猛踢猛踩。
    我周身痛,渐渐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成了一个沉重的麻包袋。
    “我不想杀你。可你知道得太多了。”沙哑而混浊的声音从蒙面布后面传来。
    原来,我要被杀就因为看到那恐怖的一幕全国治疗白癜风最好的医院。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我带着哀求的目光望他一下,就闭上了眼。
    他则再次抱起我,将我丢进冰凉海水里,还捡起一条竹竿将我往远离岸的方向拨去。
    我挣扎几下,只有任身体下沉。
    2.
    然而,我没死去。
    我一睁开眼,见到第二天的阳光。
    醒来后,我第一眼望见的,是一个竹篾编的船篷,还有从船篷开口处透进来的让睁不开眼的阳光。
    我一动,身下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原来我是睡在稻草上。
    我用双肘撑着乏力的身体,慢慢地起来。
    我这才发现船头上蹲坐着一个人,是背面朝着我的。那是一个瘦削的背影,被晨光镶上了一道金边。烟斗斜横着,一缕缕青烟从他的肩头上升了起来。
    那人听到响动,转过头来。那是一张黑瘦的已带上皱纹的长条脸。他嘴角绷得紧紧的,似乎是个不大爱笑和说话的人。
    在这一刻我还远远没有想到,这个人在后来成为我的养父。
    他呆呆地瞅了我好久,没有说话。
    “小子,你昨天晚上被人家丢下了水。我什么都看见了。等那人走后将你捞了起来。”
    “原来你救了我。”我不知说什么好,傻傻地说道。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一听到家这个字,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永远不能回家了。”
    “为什么?”
    “我知道了人家的秘密。那就是有了两个人杀了那个被通缉的大佬。而这两个人就千方百计要杀了我。他们也怕被那个大佬的亲信杀他们全家。”
    “你去报警就是了。”
    “可如果我去报警了,他们的家属就会被牵连。而且如果他们的家属真的被杀了,他们也会报仇的,他们会再杀我一次。警察难道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这还挺怪的。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怪的事。”他眉头一拧,侧了侧头,仿佛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我真的永远不能再回家去。”我的泪水和哭声都大了起来。
    “看来你真的不能再回去。”他这么说了句,又抽起烟来,不过比先前抽得更凶了。
    “这样吧,你就当我儿子好了。”
    “可是我照样是不敢见人。”
    “我让你戴个假面具,然后给人家说你是小时候给烧伤了脸,那不就行了吗。我们村里就有两三个这样的人,不过他们是真烧伤了。”
    “嗯。”
    “我也得告诉你,我是个穷光蛋。”
    “不怕,你可以问我爸妈要生活费。”
    “可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信得过你爸妈,可是你又信得过家里的其他人吗?就是你爸妈,也难免不会在无意中泄露了秘密。”
    我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在我为你买好面具之前,你现在船上呆着。”
    一个星期后,我带着面具上了岸。
    面具是胶皮做的,可以上锁。除非有钥匙,再就是将它撕烂,才能见到我的真面目。
    船上有一台收音机,我听到了我和我妈同时失踪的消息。
    为何我妈也失踪了呢?
    这个谜团我到八年后才解开。但当时,这个消息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悲伤。似乎我与以前的那个家已断绝了关系。
    我跟在他后面,走进了那见只有十来个平方大的小砖房里。
    一路上,都有人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好奇里又明显带着鄙夷。
    “我这小老乡小时脸被烧伤了。我老,又没儿子,就收养了他。”
    这村在我原先住的那个镇的对岸,但在那个镇的下游。
    3.
    我进了那个村的小学校。
    校舍中最高的也只有两层。篮球场旁边居然是一个猪圈。而“足球场”上居然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
    孩子们很穷,但都很淘气,也很排外。坐在我旁边的的几个男同学总是不时白癜风的治疗地瞥一眼,然后就埋头一个劲地笑。有时还笑出声来。有的则总等着机会,企图撕开我神秘的面纱。虽然我的面具是上了锁的,但我对他们还是免不了提防。
    村里的孩子认真学习的没几个,我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里的一个。
    每次考试我几乎都拿第一。尽管在村里,谁第一都没人会关注的。
    而在傍晚,养父却每每在电灯泡发出的昏黄的光下对我说:“你不可能再当二世祖了,你只有用力往上爬。”
    我也的确是用力往上爬。在村里的学校读完小学和初中后,我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
    接到录取通知那一天,养父很高兴。他特意做了好菜,把村里同他熟的几个人叫到了家里来吃饭庆祝。
    那所重点高中在河对岸。不过那是一个商业颇为发达的中等城市。
    养父每北京治疗白癜风的权威医院天用船载我去上学。
    4.
    重点中学里的同学比农村里的要礼貌的多,尽管他们打心里眼还是瞧不起我。但被别人在背后讨论和在心里蔑视,总比当面的讽刺要好受得多。
    但走在大街上,鄙夷的目光还是有的。
    一天从厕所里面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扑入眼帘。那人居然就是我弟弟。我想叫他一声弟弟,但是我不能。
    他也瞪大了眼睛看我,目光先是惊讶,然后就变成了蔑视。
    “原来那个脸被烧伤了整天戴着面具的就是你呀。”
    听到这话,我像是被泼了一身凉水。
    “不错,就是我。”说道,我一侧身,擦他身而过。
    “你也好寸呀。”他转过头来,咬着牙骂道。
    我的心里很难过。骂自己的,居然就是我的弟弟。如果他知道我就是有如另外一个他的哥哥,他还会这样对待我吗?
    但我又非常明确,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可泄露真实身份。
    “我刚才见你和一个人吵了几句。”我同桌对我说道。他是个可以交朋友的人,与我关系不错。
    我点了点头。
    “那你还是少惹他好。他是交了几万块前择校费才进来的。他跟烂仔成群结队,与流氓没什么分别。”
    我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之后,我又几次见到我的弟弟,每一次他都怒目而视,我则撇开头不去看他。
    两个星期后,我们在一家商场见面了。
    当时我正对着货柜上摆着的各式手表出神,在寻找一只最便宜的。我的手表坏了。
    这时候,我的弟弟在几个哥们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进店中来。
    “这么巧呀。你在看什么?原来是看手表呀。贵的我也知道你买不起。这样,如果你肯当场让我看看你的脸,让我们乐一乐,那我就给你买一只最贵的。”他对着我一翘鼻子,眯缝眼看我,冷笑着。
    “你的好意我心领。可我告诉你,我穷,但我也是有尊严的。”
    “你们听见了没有,他在给我讲尊严?”弟弟笑出声声来,对几个哥们说道。
    几个哥们当然是跟着笑起来。
    我的脸发起烧来。他们当然看不见。
    “好,现在我奖你一百块。”
    一张一百块被摔到我脚下下来。
    反正都已经受辱了,不要白不要。想到这,我就弯下腰去捡,冒着给他踢一脚的危险。
    他没有踢我,我顺利将钱捡了起来。
    “我们走!”弟弟一声令下,便大笑着都往店外走了。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应知道的东西,我要戴着一副假面具做人,与我的弟弟过着两种比起来是天上地下的两种生活。
    我真的很想与从前的亲人相认。但我知道,有了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
    5.
    一个星期日,我来到岸边,海正怒吼。
    风忽然大作,卷积起乌云,又推着浪头使其如千百头猛兽般扑腾。
    天暗了下来。乌云突然承受不了雨水的重量,将雨水泼了下来。
    海面上腾起厚厚的烟雾,无法远视。
    养父还在海上呀。莫非已葬身大海?
    雨中等了两个小时,还不见他踪影。
    我不安地回到家。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都没回来。
    我不得不信,他已死了。
    村里的人对此也不闻不问,像没这回事一样。只有标叔等几个与他比较熟的,来家里安慰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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