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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双口井与草垛 [打印本页]

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8-18 21:09 标题: 双口井与草垛

双口井与草垛

一．双口井
天刚蒙蒙亮，公鸡就开始打鸣了，鸡鸣声迅速传染开来，可以想象习惯于站在平房上的那只雄健的大红冠子公鸡，它趾高气傲的样子，简直酷极了，好象全地球人都知道，太阳是让它给唤醒似的，而房东满姨的确不是它唤醒的，她总是在头一遍鸡叫之前就起床的，无论刮风还是下雨，确切地说，近几年，满姨就没有睡沉过，自从丈夫满富走后，满姨就没塌实睡过。
　满姨其实姓刘，年轻时家庭条件还可以，多少上过几年学，认识几个字，加上模样长的白净一些，自然眼眶高了，找对象挑了又挑，慢慢的年龄大了，越挑越不中意，娘说，庄稼人不能谈什么浪漫，再不嫁人，说闲话的就更多了，爹娘丢不起老脸，干脆找个老实人嫁了。满姨哭着说自己命苦，心比天高，二十九岁就嫁给了满富，满富个不高，人老实憨厚，不多言，满姨认命了。从此，也不多说话，成天闷在家里，女人结婚就随了男人姓，满富勤劳着呢，自己种了一大片菜园，每逢集上，就能换回大把零钱，满姨的日子也够受用的，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做了一件让满姨激动的事，那是快过年的时候，满富从集市上买回一条大红围巾，那条红围巾红的很生动，像鲜血，不、像太阳，映红了满姨那白净的脸，满富说：她是世界上最水灵的女人，满姨高兴极了，他喜欢这条红围巾，喜欢满富说的话，那颗驿动的心仿佛找到了港湾，真的，一个人一生中有承认她存在价值的就应该知足，满姨现在知足了。那时候，在当时的农村，计划生育政策还没有实施，一家都有三.四个娃儿，而满姨自从得了红头巾后就为满富生了一个白胖的儿子，取名满竹，有了满竹以后的日子就一节一节往上数了，日子红火着呢。
农村总有些心理不平衡的人，称为太阳人吧，以前有，现在还有，家里就是再穷，也不愿意出工，每天将双手对插到袖筒里，背倚着东墙根，眯着眼睛，享受着日出日落，富裕一点的，两指夹一根薄纸自卷的旱烟，慢吞吞吸一口，从鼻孔里吐一口，每逢此时，太阳人都靠得很近，共同享受点阳光雨露，再者，他们最大的乐事，就是搜集村里的新闻，进行广泛宣传，他们妒忌心特强，满富自从娶了一个白净的婆娘以后，就成了他们的心事，自然也就成为他们每天议论的焦点。
“满富、满富啥名呢，人家都叫狗剩、铁蛋等，满富命中能担上这两个字，能有几两命，富满了可要往外流了”。
满姨讨厌极了那帮太阳人，看不习惯他们那怪怪的、不阴不阳的笑，从他们眼前走的时候，她总把头抬得很高，于是，那帮太阳人就恨恨的骂：“娘的，臭婆娘灿烂个啥。”
村南有一块菜地，风调雨顺的时候，绿悠悠的一片，满目青翠，让人看了打心眼里舒服，可是，老天爷的脸可不是那么好协调，好沟通，也说不清啥回事，一连快一个月没掉一个雨星儿，多嘴又多事的巧云妈不知从哪个明白人那儿搜寻一个秘密，她连夜召集了七个未婚的小姑娘，在石桥上烧纸烧香，嘴里念念有词，对着天磕头，说什么，不知村里谁得罪了老天爷，必须跪三天，多送钱（烧纸），老天爷就会感动的落泪。满姨看了，冷冷的说，那是迷信，你就是跪100天，头磕破了只会流血，结果，这句话惹得巧云妈又吵又闹，那帮太阳人也跟着起哄：有本事你让老天爷下雨，让那些黄瘦的菜变绿。
满姨真的有了一种想法，她回家跟满富商量：“咱给村民打一口井，就在咱的场园旁。”满富高兴的同意了，可找谁去帮忙打井呢，村里稍微勤快的人都找活干了，只有那帮太阳人闲着没事干，这帮人又懒又馋，因为馋，只要你能解决嘴的问题，这懒也就迎刃解决了，满富去找他们先说，有酒喝，有烟可以吸，然后，还有钱可以赚，再后来，他们还可以沾光浇地，这样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确让太阳人觉得划得来。可他们狡猾得很，他们让满富对天发誓：“说话不算，不得好死……。他们捡最毒辣的话让满富说，将心中对满姨的妒忌狠狠的进行报复。
满富带着太阳人风风火火地干起来，他想用一天时间完成，支付两天的费用他也觉得心痛，太阳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最近的肚子的确也缺油水，在天黑之前就可以庆祝一下，这是满富发过誓的，他们可以痛快地喝，排场地喝，理直气状地喝，仿佛这件事是他们做的，功劳应该归他们，与满富无关，与满姨更无关，村民应该感谢他们，更关键的是，满姨那娘们，人长的白净，饭一定做得好吃，她一定会惊讶他们的壮举，表扬他们能干，对他们笑，她笑起来水灵着呢。想着，想着，太阳人就对满富说：“满富，谁干的快，就让你婆娘陪着喝一杯”，满富憨憨的笑：早上俺走的时候，满竹妈蒸了白馍，买了好多菜呢。
大家就在说笑中加快了速度，太阳人的热情也许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高涨过，“有水了”大家欢呼起来，那些不断涌出的水在太阳人的眼里变成了酒，永远喝不完的酒，而在满富的眼中，是一股清澈的，甘洌的泉水，他仿佛看见这些水欢畅着，跳跃着流向菜园，那些菜尽情地喝，灿烂地向他微笑，满竹妈围着那根红色围巾，站在菜园中间，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红花，风光着呢。
井很快挖成了，为给大家方便，满富便砌成双口井，便于两人以上打水，天逐渐黑了下来，大家坐在离井不远的草垛旁大口吸烟，等着满姨送酒，他们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们要好好庆贺，非一醉方休，“开饭喽”，一声清脆，温柔的声音让太阳人更加兴奋，“今儿月圆，大家好好的喝，不会把饭吃到鼻孔里吧。满姨禁不住心中的欣喜，说话的声音甜甜的，太阳人的心里直发痒，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补偿，他们很珍惜现在这种生活，醉吧，管它明天的太阳还出不出来。
那一晚，月亮眯着眼睛醉了，太阳人醉了，满姨也醉了，满白癜风专科医院解析初发的治疗富却不见了。
等大家找到满富的时候，他已经在双口井里长眠了，为啥呀，这到底是为啥？满姨千百遍问自己，满富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留给满姨的是一条红头巾，红得像血，很生动，让满姨以后的梦增添了许多关于红的颜色。
二.草垛
满富走了，留给儿子满竹最快乐的儿童乐园—菜园旁那个大草垛，那个草垛，在整个村里都很抢眼，草垛堆的很结实，像小茅房，据说满富铺这个草垛很讲究，先用铁锨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在菜园南角朝阳的地方，草是一圈一圈往上平铺的，为了挡雨，上面用草帘盖了三圈，看上去很严实，草垛东面有一个窝，可坐三个大人，满富刚结婚，满姨不喜欢他，满富经常在草垛里和菜园里的菜做伴，自从和满姨好上以后，草垛由茅房真的变成草垛了，可现在有人喜欢它了，满竹非常喜欢这个草垛。
离菜园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这几年雨水挺勤的，经常听大人说哪儿的水库让水冲开了，这对于养鱼人来说是一件坏事，但对孩子来说是一件大喜事，满竹最爱听，听了以后就约几个小孩到河里摸鱼，其实也不用约，那么个小村子，孩子们精灵着呢，到河里摸鱼对他们来说真是一件快乐的事，白天，河里热闹着，大人洗衣服.挑水浇菜.有的甚至到河里洗菜，巧云妈总愿意将一些小土豆用河水泡一会，放到沙子上，然后将脚伸到河里洗一回，用脚使劲搓土豆，每当此时，满竹就很不自在，他想，让我吃会有多恶心。捉鱼太热闹了不行，鱼会被吓跑的，满竹喜欢晚上，静静的，他和秋香、巧云、大军、小奎等悄悄的，等着鱼顺水流往下跑，一直跑到他们的鱼网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里，他们就会说说宝宝白殿风如何治疗有效果快乐的大呼大叫，那种快乐充溢了他们整个童年。满姨不愿意满竹到河里捉鱼，满竹回家的时候，衣服总是很脏很湿，满姨生气，对满竹打过也骂过，但就是阻止不了他到河里捉鱼，打的厉害了，他竟不回家，和几个小孩躲到草垛里睡觉，可后来因为一件事，满竹就不再捉鱼了，那一天，夜幕刚刚笼罩这个小村庄，于是，就有炊烟四起，灯火若明若暗，农村的夜晚真的很静，几个小孩瞪着眼睛，看着细细的水流，突然，水流出现一个大圆圈，孩子们紧张的不敢喘气，只听“扑”的一声，大家迅速围上去，啊，鲤鱼，大家欢乐的叫起来，满竹用双手捧着一条红鳞小鲤鱼，鱼鳞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大家蜂拥着，都想摸一下，满竹就挨个让他们轻轻的摸，临到秋香，秋香怯怯地说：“满竹，把它放了吧。”为什么，满竹感到意外，大家也直摇头，秋香原本腊黄的脸因为激动变红了，“求求你们，放了它吧，它的鱼鳞已经掉了两片，它会死的。”说完，她用眼睛哀求地看着满竹，满竹突然觉得，秋香就像他手中的小鲤鱼，那么无助，可怜楚楚，秋香的确很可怜，她只是这群小孩的一个影子，没有人在乎她，她的脸总是蜡黄蜡黄的，很像那首歌中的“小白菜呀，黄又黄，从小没了爹和娘……。秋香有爹也有娘，爹兄弟八个，家里穷，娶不起媳妇，就娶了疯娘，秋香的娘长的挺好看，好像是受过什么刺激，经常犯神经病，满村疯跑，嘴里不停地、反复唱一首歌：跑跑山岭，跑跑小河，不知谁拿走了我的衣服，让我的日子怎么过。疯娘好的时候，就躲到屋里嘤嘤地哭。秋香从记事起，就没和娘说过知心话，她说话，娘好像听不懂，秋香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她渴望有快乐的童年，她羡慕满竹，满竹虽然没爹，但他有娘，娘让他吃饱穿暖。满竹突然感到心中一阵触痛，他可怜秋香，以前没有感觉，他从来不在乎她的存在，可是，现在，他感觉她真的像手中的小鲤鱼，让人爱怜极了，也许，天下好胜的小男孩都有很强的保护弱小的心，满竹温和地看了秋香一眼，重新把小鲤鱼放进水流中，小鲤鱼摆了摆尾巴，快乐地游走了，秋香感激地对满竹笑了，满竹很少看到秋香笑，那浅浅的酒窝，让满竹一生难忘，从此，满竹再也不到小河捉鱼了。
“跑跑山岭，跑跑小河，不知谁拿走了我的衣服，让我的日子怎么过。”疯娘满村跑，在以前，满竹会拿一根玉米秸和一群孩子满街追着疯娘跑，秋香也会跟在后面，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往下淌，自从将小鲤鱼放走以后，满竹感到秋香就成了她心中的小鲤鱼，这种想法满竹一直埋在心里，没有人觉察，任由它一天天发芽.生根。秋香呢，只知道满竹对她好，满竹很想知道秋香是不是会和自己一种想法。
村西有一条长长的山岭，每到秋天，收地瓜的时候，这些十六.七的孩子们就到岭上拾一些干牛粪，牛吃的是草，屙出来的也是草，所以他们认为牛粪干净，就在田地捡几块石头支一下，牛粪在下，地瓜在上，用火柴点着牛粪，用牛粪烤地瓜，牛粪冒着烟，一圈圈的，孩子们会耐心地等地瓜的香味，地瓜烤熟了，满竹会不顾手烫抢一个给秋香，欣赏地看秋香那浅浅的小酒窝，秋香黄黄的卷头发，逐渐发育的身躯，让满竹的心怦怦直跳，秋香看到他的眼神时，总是将头低下，小心一口一口吃着地瓜，巧云在一边噘着小嘴，不时用眼光不满意地斜瞅着满竹，巧云早就喜欢满竹，可满竹就是不理她，巧云不明白，自己那一点不比秋香好，可满竹为什么就是喜欢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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