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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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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3 19:37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夏收

夏收
      
   
      
    新社拿着架子车的襻,急急忙忙朝东沟边的麦地里去。生产队安排今个一天要把东沟的十五亩小麦收割完并要拉运到老城边的打麦场上去。妇女们收割,男劳力拉运,新社心狠装得太多,架子车的襻拽断了,跑回去又拿了一个火烧火燎的又往回跑。
    太阳烤得火烧一样,麦地里的男女社员头戴个草帽,好象不知道这是夏天,汗虽不断地流,可手里的活始终不停。仙侠直起腰抬起右胳膊擦了擦汗,回头看身后已经割倒的一大片小麦,又往前看,离到头还远着呢。仙侠用右手拇指在麦镰的刃子上轻轻刮着试了一下,觉着不是很锋利了,提着麦镰往地头来。地头有个老汉坐在长木凳上,凳子的一头固定着一块窄长条磨刀石,一个瓦罐掉在磨刀石一边装满了水。仙侠过来说,贵庚叔刃子钝了。老汉接过麦镰,卸下刀刃子双手压在磨刀石上磨起来,边说就你一个人割得快,西边那几个割不了两下就来磨一次,功夫尽耽搁在磨刀上。仙侠说,快慢一个样,接时间记工分也不是按多少记哩。老汉停住手直起腰说,我就看不惯那个奸滑样子,混里么,一大晌快完了,才割了席大一片。你听听,又在高声谝哩。仙侠问,差不多了吧?老汉又磨起来。
    新社脖子上挂着车子襻进了麦地。到老汉边站住给仙侠说,明天让队长另派人拉你割的麦,肠子能挣断还是拉不退,新新一条车子襻都拽断了,拿下脖子上的襻在手里抖一抖说,这条旧襻拉不了几车子也会断的,你看建伍那边,到现在了一车子还没装满,工分倒一样的挣。老汉磨好了刀刃子直起了腰身接一句,总往后看,咋不看叔这么大年纪了还得上工,一天才挣1分工,你好呆还能挣3分工呢。仙侠拿了麦镰往地中间走,新社忙跑几步撵上说,好嫂子哩,你坐下和叔谝一会儿,把我挣死了与你也无多大好处。仙侠嘿嘿笑着,老汉说就歇一会吧。
    收工的哨子吹过后,地里只剩了新社和仙侠,一架子车小麦装得象座山。新社驾着辕仙侠在后边掀,车子慢慢往前挪,两个人气喘不已,只觉汗顺着脊梁往下流。好不容易拉到场里,卸了麦两个人拉着车子回去。新社说,仙侠,你拉着让哥坐着,腿实在不听使唤。仙侠说,叫啥哩?放个碎娃还让嫂子拉你坐,我坐还差不多。说完紧走几步跨上车邦子坐进去了,新社唉一声道 ,行,行,我全当拉了头老母猪。仙侠又蹦下来捶了新社一下。
    两个人说笑着进了堡子,从仙侠窑门口过时招呼新社坐一下,新社就进去了。仙侠喊建伍,建伍和衣在炕上正打着呼噜,仙侠推了一把喊,快起来,刚下工就睡着了,也不说先把水烧下。建伍咂摸着嘴坐起来,新社正到了方桌边坐下说,客来了还不泡茶?建伍下了炕笑说,把人屎能挣出来,夏收就不是人干的活。仙侠在里面洗了脸,手掏着擦了擦身子,端水出去泼了。问新社,你洗一下?新社不洗和建伍泡了茶喝起来。
    “建伍哥,你估计队里今年收成咋样?”
    “不好说,洞子上算起来有二十多亩,大多半都让偷了麦穗,麦秸肯定比去年多。”
    仙侠接嘴道,丰收了的是麦秸。新社说,偷了没人管,遭殃的是社员,一个工分要少分多少粮的。唉,农业社这事……。建伍说,忙着运动哩,真没人管咱也偷,红苕生吃,熟吃,磨成面吃把人早吃训了,谁不爱吃麦面,指望夏收后队里分粮,让人偷完了拿啥分么。新社说,就是,不偷些心里不平衡。仙侠插嘴道,不准偷,让人逮着了丢人不说,上台子挨斗十里方园都有了名气,娃将来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建伍抬了抬头朝窑里面的仙侠说,这样子娶不到媳妇早饿死了,能想那么远?仙侠问,队里谁这么残火?新社头一回又道,除了孙家那弟兄五个还会有谁,见啥偷啥,出了名的贼。仙侠说也不见日子富了。建伍说,总比咱吃的麦面多。仙侠在案上叮叮咣咣地收拾着说,看啥时事烂了,上台子脸往哪儿放?新社喝了口茶剩下的顺地泼了,站起身说,人家想的是嘴,所以肚子不挨错,咱想的是脸,所以肚子挨错。建伍说就是得,不坐啦?也起身和新社出去。仙侠忙喊,别跑远,马上吃饭!
    队上的麦子全部收完运到场里,绕场的一圈堆起来二十六个一丈多高的小麦垛子,中间空出来二亩地大的空场,摊开着厚厚地麦子晒着。社员在家里休息,堡子的上工铃敲响了,有人喊,翻场,翻场了!各家人都往场里去,从场 房领了四股木杈一个跟在一个后面,排成长长一溜翻起麦子来,翻完后又都回去,晒过一阵子,一部分男劳力套着牛拉的碌碡开始碾场。建伍左手拿着接牛粪的“竹罩滤”,右手握一个二尺长的鞭子得喔喔吆着牛转着圈碾起来。
    新社在靠场的西边也在碾,太阳火辣辣晒着,几个圈转得头晕眼花,赶紧把牛吆出去拴在场边的椿树上,坐下来休息。刚坐下,队长从场 边的埝下边上来了,问咋哩,新社头晕地想吐,干呕了几声,队长让回去,说看你这烂球身体,一点热都受不了。白天不行晚上你来看场,睡在架子车上就行了。新社说行,扶着树站起来问,晚上记几个工?队长说,和碾场的一样,2个工。新社噢着卸了套着的碌碡,拉着牛送回饲养社去。
    一天忙碌,生场麦子碾完了,金灿灿的麦粒在场中间堆起来用好几块帆布盖着。新社在家睡了半天才缓过来,头晕好些了,拿了个包谷馍剥了两瓣蒜拉着架子车往场里去。场里风大凉快,看着新社过来,建伍说,让我和你一块去。建伍和仙侠在窑门口坐着凉快。跑回窑里拿了个烂单子往架子车箱里一撂,两个人说着谝着去了。
    黑蓝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建伍睡在车箱里,新社睡在帆布上,凉风拂面,北京中科医院是假的吗小儿的手摸一样的感觉,没说几句话,两个人就呼噜着睡着了。
    梦里新社感觉帆布让人拉了一下,惊得坐起来,大喊,谁!建伍也爬起来问,咋哩?有人拉帆布哩。鬼拉哩,这么胆小还看场,我今晚不来你一个人还不吓死了。就是有人拉了一下,咋不见哩。两个人围着麦子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又睡下。半天,都睡不着,远处就有了砍东西的咚咚声,新社又坐起来说,谁偷渠沿上的杨树呢。建伍说我也听见了,咱俩逮贼去。走!两个人顺场沿向渠沿边溜过去,老远模糊地看见一棵树梢抖动着,两人猫着腰过去,快到跟前时,匍匐到地上往前爬。建伍伏在新社耳边小声说,不见响动了。新社说到跟前去。两个人又往前爬了一段,没发现人,看见那棵树的根部有被斧子砍过留下的茬茬。建伍站起来说,起来起来,难怪别人做贼哩,水平就是高,发现咱了,还爬着干啥?两个起身往回走,新社说,咋日鬼的,让发现了。建伍说,没逮着好,是一个堡子的倒不好看。到场里两个人坐到帆布上去。新社觉着帆布让人动过,吃惊地揭开帆布看,急道,建伍哥,麦让人偷了!建伍骨碌地滚过来,看见帆布下一个大坑,至少百拾斤麦子不见了。建伍说,咱俩上当了,人家是来偷麦的,故意砍树引开了好下手。新社说,调虎离山。建伍道对。新社问,这下咋办?给队里咋交待,别人认为是咱偷了,有嘴也说不清。建伍说,我就不该来,我也洗不清了。两个人瞅着帆布底下的大坑,瓷愣愣地没了话说。
    一阵风过来,新社打了个激灵,看了看建伍说,建 伍哥……建伍木呆呆应一声咋哩。你看这个……。我看这个……。两人又白蚀没了话,建伍坐回到架子车上,沉默半天问,新社,已经是这个样子,嫌疑是落定了,不如……新社又把帆布盖好,凑近建伍坐下。建伍问,你敢不?新社低着头忽地仰起来看着天,发着狠声道,建伍哥,在堡子咱俩关系不错,反正我是派来看场的,好坏我全担着。你的意思我懂,已经这样了,干脆咱也装两袋子,一人一袋,先放在你窑里,队里要是追查起来肯定要到我家里去搜,放我那儿就不安全,你看行不?行!装!他妈的x!豁出去了!建伍摸黑溜回去拿了两个尿素袋子又回来,两个人大声不敢喘的装满两袋子扛了回去。
    仙侠在炕上坐着,看着两个人把麦袋子藏在了案板下面的柴火里,小声说,事情烂了我不管,反正我没有帮忙。建伍说,你别说出去就行,兴别人偷就不兴咱拿两个,事情不烂你也别吃。招呼新社赶紧回去,两个人又出溜着回到场里,把麦堆子拾掇得自觉恢复了原样才住了手,又从各个方位耀着看,自觉没事了才又睡下。不久天微亮起来。
    太阳刚出来就瞪着眼放火,新社说,建伍哥,该回去了。建伍说,睡下别动,等上工的来了再回去。记住我昨晚的话,别对任何人说起有人砍树的事,如果有事,一口咬定整晚上睡在这儿没离开一步,记住了?新社唔一声。建伍又说,万一出事,咱俩都这么说,谁也没办法,也许就能蒙混过去。新社说,倒便宜了那个贼。建伍说,我们也一样。
    上工的从埝下说着笑着唱唱呱呱进了场,老远就喊,两个懒猪上工了还睡哩!场里睡着就是美,肯定凉快!建伍起身下了架子车,伸了个懒腰道,美啥么?蚊子把人能抬走!新社也爬起来揉了揉略微肿涨的眼窝。
    几个社员过来,一个人抓住一个帆布角角喊声一二合力把二丈长一丈宽的帆布揭到一边去,拿了推耙把麦堆子就往开摊,建伍收拾架子车拉了辕准备走。问今天不碾场?一个社员说,安排晒麦,碾一场晒一场,急啥哩?碾到收包谷也是常事。建伍听了,和新社也拿了个推耙推起来,很快,麦堆子被推平成薄薄一层晒了大半个场面。建伍看着新社一笑说,回!两个人拉着车子唱和百调地往回走。
    路上和队长打了个照面。新社赶紧低下头,队长没说什么嘿嘿笑了两声过去。建伍捅了新社一下小声说,看你啥样子,该弄啥弄啥。别象个贼似的。说完觉着失了口,两个人对看一眼,没说话各回各家了。
    粮晒干后入了仓,接着又是碾又是晒又入仓。半个月过去,才碾打了十二个麦垛子,大半还山似的堆在场边。社员们都估算着今年的收成,心里盘算自己该分多少粮,心想早就等着新麦下来解顿馋哩,想起油烙锅盔口水不争气地在人面前就流下来。
    仙侠多天来总是提心吊胆地,看着一切都很正常,稍稍宽了心问建伍,那一袋啥时给新社?建伍说,别急,等新社有机会再看场时,再去弄两袋回来给他,搬回家的东西总不舍得再搬出去,尤其这是盼了一年的麦子。仙侠不满地说,你这个人,你俩合伙弄的事,就该给人家一份,别分脏不公内窝乱了闹出事来不好收拾。建伍说,弄两袋给他就行了。仙侠说,别再去了,一次没发现,二次就说不定了。建伍脱了上衣撂到脸盆说皮肤病专业医院,洗衣服去,尽些闲心。仙侠阴沉着脸端着脸盆到窑外去。
    隔天傍晚,新社又拉着架子车往场里去,到建伍门口过时喊着问,人在么?建伍出了门说,咋去呀?看场么,苦差事还能少了我。建伍问,先喝一杯再去。不行,咱这人负责任。说着就慢腾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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