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使我开始回首逝去的岁月,我的简单人生就是伴随着日出日落四季变幻潮长潮消碌碌无为地消磨时光,日为吃走,夜为息忙。就连太阳是从东或是从西出来这等大事都从未进入过我的视野和思维。
西边有太阳
一
某年某月某日的上午,我躺在床上梦见肖蕊的作品终于结集出版,和着油墨飘散的淡淡清香,我俩正就书中的一些问题和见解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惊醒。我眯缝着眼睛起床,已是日上三竿时分。我在阳台上看天,忽然感觉到朗朗晴天,而我这面面临第一抹朝霞光顾的阳台竟然找不到一点太阳的痕迹。
于是,我明白了我从前为什么老是感受不到太阳的温暖的缘故。
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使我开始回首逝去的岁月,我的简单人生就是伴随着日出日落四季变幻潮长潮消碌碌无为地消磨时光,日为吃走,夜为息忙。就连太阳是从东或是从西出来这等大事都从未进入过我的视野和思维。
记忆中的太阳必须是从东方升起的。但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个不争的事实足以震慑我本麻木的神经。
我的确应该理性的思考自然的客观规律和生存的重大问题了。
不知不觉的,我看着这西边升起的太阳,再次想起了梦中见到的肖蕊。
二
肖蕊很幸运。在她刚刚进入二十一岁那年就从乡下一所小学被借调到县城工作。她将去工作的单位是县上一个满有权威的也是一个集权钱物于一身的综合部门。她能够走进这个单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星
治疗白癜风最好医院是在北京吗期五的下午,离放学还有一节课时间,校长竟然无端地走进了肖蕊的卧室。
你今天就可以带走行李,到县局报到,暂时算是借调,每个月的工资由我准时带去。话音还在肖蕊耳边萦绕,就没了校长的脚步声。但校长语气里的满含无奈,肖蕊还是体会得淋漓尽致。因为她太了解校长了。
校长姓麻名柳。麻是校长的姓。麻还是校长的特征。四十好几的年龄,不到一米七的个子,长年一身麻色衣裳,加上团团的一张麻脸,还点缀着数不清数目的一脸麻子,真让麻校长一生很是曲折。
曾经无数次听别人说过,麻校长是六十年代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被分配到县城中学教书。虽然其貌不扬,但他还是迎来了他的伟大爱情。城里一位俊俏姑娘被他的才情,据说是一首满有味道的情诗吸引,在相互认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携着当时小麻的左臂或右膀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姑娘没要一身新的衣服,反而倒陪了一张饭桌、两口木箱。当时的小麻感到非常幸福,伴随着课堂上下的琅琅书声,颇有了一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概。
然而,好景不长,他就带着一千九百六十六年的中国历史,走进了这个让他痛心疾首的岁月。先是被打成“臭老九”,下放到红星公社先进大队七小队劳动改造,后是他那位俊俏的媳妇钻进了革委会办公室副主任的被窝,紧接着他又接到了革委会送来他那俊俏媳妇一厢情愿而发给的《离婚证书》。
小麻的世界就这样坍塌了下来,瞬间便从人间的天堂摔向了十八层地狱。
当肖蕊的思绪还在漫无边际的翻飞尚未完全归位的时候,放学的铃声就将她脑中储存的有关麻校长的故事敲打地支离破碎。
我送你回城,顺便看看孩子他妈。麻校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肖蕊这才警觉起来。这位一向极其听话的女子居然没把校长的嘱托当事。
到县城工作,这不是开玩笑吗?据说麻校长为调县城工作,活动了不下五年之久,还花了不少银子,至今都没办成。我无亲无戚在外边做事,而且家中的父母为了供我上学欠下的贷款尚未还清,在这个除开银钱就水泼不进的现实社会,咋麻校长一句话就能收拾进城工作。该不是做梦。肖蕊绝对不会相信这事是真的。
麻校长,别涮我。我一直是最尊重你的,你知道,这玩笑一开可就大了。肖蕊想到很是有些极大的不对头,就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
小肖啊,我这把年纪,能骗你么?是下午文教局的电话通知。平时看你不言不语,没想到你背上还靠有大树。你到县城工作了还要为我进城帮忙呢。你知道我是做梦都想进城工作的!还不收拾了快走。
肖蕊知道,麻校长是天底下一个、也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好人,根本没来由哄她。就随了麻校长走出了她工作过两年零两个月的这所乡下学校。
我真的就这样进城工作,不回来了么?肖蕊颇感意外地远离了校门。
刚上公路,一群晚归的牛羊突然撒开四蹄横跨过了过来。肖蕊极目四野,只见一抹晚霞弥留天际,她发现学校围墙外边也是河边的一排柳树生长得非常顽强,落叶满地,枝柯朝天,萧条得着实让人心寒。奇怪的是两年多时间,自己从未发现。
在晚霞的余辉中,肖蕊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异样,今天日落的方向似乎有些问题。
三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三分,我信步来到了街上。太阳投射在地上的阳光好像是白色的液体,在满街肆意流淌。人来人往的投影在街道上如魔鬼般舞动,越发使这白色白得离奇。
街角处有冰。估计是谁在昨晚水火无情时所为。天空的太阳折射于上,只有一半颜色。
天上只有半个太阳,敢情是天狗吃日了!我看到天空上忽然凸现的奇迹惊喜不已。
忙着电话接通好友,但我话还未说到一半,好友就急问我人在哪急忙挂了电话。在我稍事迟疑的片刻,他就奔到我面的前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你昨晚感冒了,就该去看医生的,可你没发烧呀!
你才发烧?天上只有半个太阳,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看不见?我的大声吵闹足以引起满街路人的注意。
这个人神经有问题了!满街的路人对我的生存盲目地给出了定义。
大家的共同诊断应该是对的,看来我确有毛病。我必须得对天空重新审视。然而,事实毕竟永远都是事实:天上确确实实只有半个太阳,而且还是从西边出来的。
看来,人们思想的整体麻木仅靠个别理智的善意提醒恐怕很难改变他们的固定思维。
今天,我必须要为他们的无知和麻木不仁感到彻底的悲哀!
这就是我
白癜风的治疗方法有几家专科医院有所熟知和朝夕相处共存的人们吗?对待这个高深的问题,仅凭我的认知绝对得不到彻底的破解,得问问肖蕊去。
四
肖蕊到城里工作的这天,老天陡然变了脸色。在秋天这个收获的季节里,一时间便寒风呼号北风刺骨起来,就连空气里都带有一股谁也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浓浓湿意。
办公室早就有人替她准备好了。靠窗的那张大办公桌上放有一部红色的电话。局长告诉肖蕊,今后接打电话就是他工作的全部。末尾还加了一句,有空常和某局办公室联系。
当惯了孩子王,习惯于上课下课的忙碌。对于这份清闲,肖蕊一时很难适应,就想着局长的安排,经常给某局办公室通电话,可电话一通,顿时又没了言语。往往在对方喂了几声之后,才作着我是某局某事之类的无聊应答。
偶然间,肖蕊想起了麻校长。也不知道自己走后那班孩子又是谁在带着?麻校长调动的事有人管了吗?究竟麻校长说我进城工作背靠的大树是谁?为什么局长安排我要经常给某局办公室而不是给其他某局办公室打电话?一时想着无助,自己又琢磨不透。肖蕊便第一次使用这部公家电话办了私事接通了麻校长。
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才听到一声疲惫的嗯答。苍老的声音饱含沧桑,外带一些意味深长。这种语调怎么也不能与麻校长联系起来。毕竟肖蕊离开麻校长才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吗。
我找麻柳麻校长。肖蕊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点不耐烦。
肖干事,我就是麻柳。你都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你这个月的工资我最近就给你带出来,你没遇到啥事吧。肖蕊在电话里感受到麻校长接电话的余音里似乎隐藏着一些哭的尾音。
噢,我是肖蕊,不是干事,我只是向你问个好,有事你先忙吧,再见。不知怎的,肖蕊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完就挂了电话。真是奇怪,我又没说要工资,好端端的上班,能有啥事呢。
麻校长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肖蕊不无担心地想到。
五
六十年代中期发生在世界东方的一场以文化作为载体引发起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席卷了整个神州大地。当时的小麻被运动波及下放到农村后,并未十分地感到失落。他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从农村走出去一趟又回到了农村。而当时的农村正缺少像麻柳这样的文化人,学校又正愁无法开课,他的到来反到给大队干部帮了一个大忙。
教师还是教师,不同的只有两点:一是学生的年龄变得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年级的学生小的五岁大的有十五岁,二是学生不叫自己老师叫麻柳,大点的学生还喊自己为麻柳孔老二。所以,麻柳经常认为他真的是河边的一棵麻杆柳树,无依无靠,任凭着风吹雨打、洪水肆虐。就连革委会派人送来《离婚证书》时,他都没有感到一点惊诧。当着来人的面他马上用火柴点燃了那张狗屁不顶的薄
合作伙伴纸,让纸灰随着河水漂流,而自己看都没看身后一眼,就卷起一支旱烟有滋有味地吸食得烟雾缭绕。
命运从来不会随着个人的美好愿望而改变。麻柳教书不到半年,公社革委会在大队召开的一次斗争会上宣布,革去了他的教师资格,由先进大队调曙光大队进行劳改,要由贫下中农实行全方位的立体监督,以防这株资产阶级的大草在社会上兴风作浪,毒害建设社会主义的人们的心灵。
岁月是平淡的。就这样过去了九年。麻柳在这九年里,将自己用过的和未用过的所有书籍一律用油布包严捆实,悬吊在屋顶的横梁之上。就是犯傻,也从来再不望上一眼。
六
我找到肖蕊时,时间已经走到了下午五点。
我向肖蕊说出了我的惊人发现。谁知仅只引起了她的淡淡一笑。
我在几年前就发现并知道太阳不从东方升起。那是我刚从乡下学校借调回城,还是在下午发现的太阳从东方降落。我认为太阳生活得过于单调,想玩一个简单地游戏。太阳真好,它可以摆脱人们的束缚,自由自在地傲视一切,想从那来就从那来,想从哪落就从哪落,人们还认为它一直遵循着东升西降这个毫无理由的自然规律。人的思维总有着无法打破的定势,你要说太阳今天从西边升起的,看有谁信你,不信咱俩打。肖蕊没给我插话的机会,一口气说出了一堆哲理。
我服了肖蕊。原来世间的事情是只能看不能说的。我终于懂了。
七